《盐铁论》卷十·周秦第五十七注音版

　　 御yù史shǐ曰yuē ：“ 春chūn秋qiū无wú名míng号hào ， 谓wèi之zhī云yún盗dào ， 所suǒ以yǐ贱jiàn刑xíng人rén而ér绝jué之zhī人rén伦lún也yě 。 故gù君jūn不bù臣chén ， 士shì不bù友yǒu ， 于yú闾lǘ里lǐ无wú所suǒ容róng 。 故gù民mín耻chǐ犯fàn之zhī 。 今jīn不bù轨guǐ之zhī民mín ， 犯fàn公gōng法fǎ以yǐ相xiāng宠chǒng ， 举jǔ弃qì其qí亲qīn ， 不bù能néng伏fú节jié死sǐ理lǐ ， 遁dùn逃táo相xiāng连lián ， 自zì陷xiàn于yú罪zuì ， 其qí被bèi刑xíng戮lù ， 不bù亦yì宜yí乎hū ? 一yī室shì之zhī中zhōng ， 父fù兄xiōng之zhī际jì ， 若ruò身shēn体tǐ相xiāng属zhǔ ， 一yī节jié动dòng而ér知zhī于yú心xīn 。 故gù今jīn自zì关guān内nèi侯hóu以yǐ下xià ， 比bǐ地dì于yú伍wǔ ， 居jū家jiā相xiāng察chá ， 出chū入rù相xiāng司sī ， 父fù不bù教jiào子zǐ ， 兄xiōng不bù正zhèng弟dì ， 舍shè是shì谁shuí责zé乎hū ?”

　　 文wén学xué曰yuē ：“ 古gǔ者zhě ， 周zhōu其qí礼lǐ而ér明míng其qí教jiào ， 礼lǐ周zhōu教jiào明míng ， 不bù从cóng者zhě然rán后hòu等děng之zhī以yǐ刑xíng ， 刑xíng罚fá中zhōng ， 民mín不bù怨yuàn 。 故gù舜shùn施shī四sì罪zuì而ér天tiān下xià咸xián服fú ， 诛zhū不bù仁rén也yě 。 轻qīng重zhòng各gè服fú其qí诛zhū ， 刑xíng必bì加jiā而ér无wú赦shè ， 赦shè惟wéi疑yí者zhě 。 若ruò此cǐ ， 则zé世shì安ān得dé不bù轨guǐ之zhī人rén而ér罪zuì之zhī ? 今jīn杀shā人rén者zhě生shēng ， 剽piāo攻gōng窃qiè盗dào者zhě富fù 。 故gù良liáng民mín内nèi解xiè怠dài ， 辍chuò耕gēng而ér陨yǔn心xīn 。 古gǔ者zhě ， 君jūn子zǐ不bù近jìn刑xíng人rén ， 刑xíng人rén非fēi人rén也yě ， 身shēn放fàng殛jí而ér辱rǔ后hòu世shì ， 故gù无wú贤xián不bù肖xiào ， 莫mò不bù耻chǐ也yě 。 今jīn无wú行xíng之zhī人rén ， 贪tān利lì以yǐ陷xiàn其qí身shēn ， 蒙méng戮lù辱rǔ而ér捐juān礼lǐ义yì ， 恒héng于yú苟gǒu生shēng 。 何hé者zhě ? 一yī日rì下xià蚕cán室shì ， 创chuàng未wèi瘳chōu ， 宿sù卫wèi人rén主zhǔ ， 出chū入rù宫gōng殿diàn ， 由yóu得de受shòu奉fèng禄lù ， 食shí大dà官guān享xiǎng赐cì ， 身shēn以yǐ尊zūn荣róng ， 妻qī子zi获huò其qí饶ráo 。 故gù或huò载zài卿qīng相xiàng之zhī列liè ， 就jiù刀dāo锯jù而ér不bù见jiàn闵mǐn ， 况kuàng众zhòng庶shù乎hū ? 夫fū何hé耻chǐ之zhī有yǒu ! 今jīn废fèi其qí德dé教jiào ， 而ér责zé之zhī以yǐ礼lǐ义yì ， 是shì虐nüè民mín也yě 。 春chūn秋qiū传chuán曰yuē ：‘ 子zǐ有yǒu罪zuì ， 执zhí其qí父fù 。 臣chén有yǒu罪zuì ， 执zhí其qí君jūn ， 听tīng失shī之zhī大dà者zhě也yě 。’ 今jīn以yǐ子zǐ诛zhū父fù ， 以yǐ弟dì诛zhū兄xiōng ， 亲qīn戚qī相xiāng坐zuò ， 什shí伍wǔ相xiāng连lián ， 若ruò引yǐn根gēn本běn之zhī及jí华huá叶yè ， 伤shāng小xiǎo指zhǐ之zhī累lèi四sì体tǐ也yě 。 如rú此cǐ ， 则zé以yǐ有yǒu罪zuì反fǎn诛zhū无wú罪zuì ， 无wú罪zuì者zhě寡guǎ矣yǐ 。 臧zāng文wén仲zhòng治zhì鲁lǔ ， 胜shèng其qí盗dào而ér自zì矜jīn 。 子zǐ贡gòng曰yuē ：‘ 民mín将jiāng欺qī ， 而ér况kuàng盗dào乎hū !’ 故gù吏lì不bù以yǐ多duō断duàn为wéi良liáng ， 医yī不bù以yǐ多duō刺cì为wéi工gōng 。 子zǐ产chǎn刑xíng二èr人rén ， 杀shā一yī人rén ， 道dào不bù拾shí遗yí ， 而ér民mín无wú诬wū心xīn 。 故gù为wéi民mín父fù母mǔ ， 以yǐ养yǎng疾jí子zi ， 长cháng恩ēn厚hòu而ér已yǐ 。 自zì首shǒu匿nì相xiāng坐zuò之zhī法fǎ立lì ， 骨gǔ肉ròu之zhī恩ēn废fèi ， 而ér刑xíng罪zuì多duō矣yǐ 。 父fù母mǔ之zhī于yú子zǐ ， 虽suī有yǒu罪zuì犹yóu匿nì之zhī ， 其qí不bù欲yù服fú罪zuì尔ěr 。 闻wén子zi为wéi父fù隐yǐn ， 父fù为wéi子zǐ隐yǐn ， 未wèi闻wén父fù子zǐ之zhī相xiāng坐zuò也yě 。 闻wén兄xiōng弟dì缓huǎn追zhuī以yǐ免miǎn贼zéi ， 未wèi闻wén兄xiōng弟dì之zhī相xiāng坐zuò也yě 。 闻wén恶è恶è止zhǐ其qí人rén ， 疾jí始shǐ而ér诛zhū首shǒu恶è ， 未wèi闻wén什shí伍wǔ而ér相xiāng坐zuò也yě 。 老lǎo子zǐ曰yuē ：‘ 上shàng无wú欲yù而ér民mín朴pǔ ， 上shàng无wú事shì而ér民mín自zì富fù 。’ 君jūn君jūn臣chén臣chén ， 父fù父fù子zǐ子zǐ 。 比bǐ地dì何hé伍wǔ ， 而ér执zhí政zhèng何hé责zé也yě ?”

　　 御yù史shǐ曰yuē ：“ 夫fū负fù千qiān钧jūn之zhī重zhòng ， 以yǐ登dēng无wú极jí之zhī高gāo ， 垂chuí峻jùn崖yá之zhī峭qiào谷gǔ ， 下xià临lín不bù测cè之zhī渊yuān ， 虽suī有yǒu庆qìng忌jì之zhī捷jié ， 贲bēn 、 育yù之zhī勇yǒng ， 莫mò不bù震zhèn慑shè悼dào栗lì者zhě ， 知zhī坠zhuì则zé身shēn首shǒu肝gān脑nǎo涂tú山shān石shí也yě 。 故gù未wèi尝cháng灼zhuó而ér不bù敢gǎn握wò火huǒ者zhě ， 见jiàn其qí有yǒu灼zhuó也yě 。 未wèi尝cháng伤shāng而ér不bù敢gǎn握wò刃rèn者zhě ， 见jiàn其qí有yǒu伤shāng也yě 。 彼bǐ以yǐ知zhī为wéi非fēi ， 罪zuì之zhī必bì加jiā ， 而ér戮lù及jí父fù兄xiōng ， 必bì惧jù而ér为wéi善shàn 。 故gù立lì法fǎ制zhì辟pì ， 若ruò临lín百bǎi仞rèn之zhī壑hè ， 握wò火huǒ蹈dǎo刃rèn ， 则zé民mín畏wèi忌jì ， 而ér无wú敢gǎn犯fàn禁jìn矣yǐ 。 慈cí母mǔ有yǒu败bài子zǐ ， 小xiǎo不bù忍rěn也yě 。 严yán家jiā无wú悍hàn虏lǔ ， 笃dǔ责zé急jí也yě 。 今jīn不bù立lì严yán家jiā之zhī所suǒ以yǐ制zhì下xià ， 而ér修xiū慈cí母mǔ之zhī所suǒ以yǐ败bài子zǐ ， 则zé惑huò矣yǐ 。”

　　 文wén学xué曰yuē ：“ 纣zhòu为wéi炮páo烙luò之zhī刑xíng ， 而ér秦qín有yǒu收shōu帑tǎng之zhī法fǎ ， 赵zhào高gāo以yǐ峻jùn文wén决jué罪zuì于yú内nèi ， 百bǎi官guān以yǐ峭qiào法fǎ断duàn割gē于yú外wài ， 死sǐ者zhě相xiāng枕zhěn席xí ， 刑xíng者zhě相xiāng望wàng ， 百bǎi姓xìng侧cè目mù重zhòng足zú ， 不bù寒hán而ér栗lì 。 诗shī云yún ：‘ 谓wèi天tiān盖gài高gāo ， 不bù敢gǎn不bù局jú 。 谓wèi地dì盖gài厚hòu ， 不bù敢gǎn不bù蹐jí 。 哀āi今jīn之zhī人rén ， 胡hú为wéi虺huǐ蜥xī !’ 方fāng此cǐ之zhī时shí ， 岂qǐ特tè冒mào蹈dǎo刃rèn哉zāi ? 然rán父fù子zǐ相xiāng背bèi ， 兄xiōng弟dì相xiāng嫚màn ， 至zhì于yú骨gǔ肉ròu相xiāng残cán ， 上shàng下xià相xiāng杀shā 。 非fēi刑xíng轻qīng而ér罚fá不bù必bì ， 令lìng太tài严yán而ér仁rén恩ēn不bù施shī也yě 。 故gù政zhèng宽kuān则zé下xià亲qīn其qí上shàng ， 政zhèng严yán则zé民mín谋móu其qí主zhǔ ， 晋jìn厉lì以yǐ幽yōu ， 二èr世shì见jiàn杀shā ， 恶è在zài峻jùn法fǎ之zhī不bù犯fàn ， 严yán家jiā之zhī无wú悍hàn虏lǔ也yě ? 圣shèng人rén知zhī之zhī ， 是shì以yǐ务wù和hé而ér不bù务wù威wēi 。 故gù高gāo皇huáng帝dì约yuē秦qín苛kē法fǎ ， 以yǐ慰wèi怨yuàn毒dú之zhī民mín ， 而ér长cháng和hé睦mù之zhī心xīn ， 唯wéi恐kǒng刑xíng之zhī重zhòng而ér德dé之zhī薄báo也yě 。 是shì以yǐ恩ēn施shī无wú穷qióng ， 泽zé流liú后hòu世shì 。 商shāng鞅yāng 、 吴wú起qǐ以yǐ秦qín 、 楚chǔ之zhī法fǎ为wèi轻qīng而ér累lèi之zhī ， 上shàng危wēi其qí主zhǔ ， 下xià没méi其qí身shēn ， 或huò非fēi特tè慈cí母mǔ乎hū !”